地球绕着太阳被称为年的轨迹。曾经相遇到分开它转了三圈。一切早已和着时光机的轰烈声响呼啸远去了,似乎什么也留下。
初春,暖风。在这样的四月里,若有若无的伤感蛰伏在空气中的某个角落,只等待某个不经意间的时刻钻进心里,留给我们无法言语的疼痛。往事开始泛起泡沫。
那是一个周三的下午,阳光任明媚,白晃晃地照着听松园。两旁花坛中的桂树头上冒出了几缕青翠的嫩芽。
排着队伍等待。四周都是再熟络不过的景象。此时的场景与周一集会时相似。每个人脸上都弥漫着温暖。但在人头攒动的热闹中,我却嗅到了淡淡的哀伤。
飞机划过苍穹,然后在原本一尘不染的天空留下一道稀薄的带子。望着天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六月,想到了“在地狱仰望天堂的样子”,在那个硝烟弥漫的季节,时间推着我们一步一步走向硝烟弥漫的战场。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实。可是我们终究要鼓起勇气去面对。
排在前面的班级很快就好了,轮到我们的时候一群人排着队走上了台阶。站在上面,逆着光,却有种悲凉的感觉。背景是校园的大门斗,三个大字下面的翻译“Charming Sound Yard”曾被我们讨论过许久。灼热的阳光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了夏日特有的表情。在一片校服荡开的红色中,微微皱起眉头,几乎成为毕业照上最常见的细节。
现在依然会在每天中午放学后和三个最要好的朋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曲院的长廊,冲到食堂,排在固定的九号窗口,买菜打饭,每天单调却依然喜欢的菜式。有时候速度慢了一点,会被食堂大厅里那些长长的队伍吓到。但窗口的大妈热情友好,动作之迅速足见功底,这倒又给了几分安慰。
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初中。毕业后我们不会再看到他们,可他们依旧在那里迎接着一批又一批学生。就像操场边的榕树,静静地伫立,历经一年复一年。
怀想那些迷上了干菜饼的冬日,爱睡懒觉的我愣是每天坚持5:30起床,只等宿管阿姨开门的瞬间,跑向食堂去,抢那刚出炉的脆饼。天还是阴沉沉的黑色,坐在视角极好的二楼餐厅,边咀嚼着美味的酥脆感,一边看着窗外:光线从山头的天空越过,然后慢慢渗进食堂。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久久注视,像虔诚期待神灵赐福的信徒,又像是等待一个生命的新生。
白马湖畔,有几垄不大不小的土地。豌豆,南瓜,冬瓜,芹菜,茄子,每个季节,土地上都会荡开不同的色彩。抬头是天空,偶尔掠过鸽群。
四幢宿舍楼依靠在土地边,只隔着一层铁丝网,但夏日总有调皮的丝瓜藤,翻越围网,在楼与楼之间的草坪上诞下属于它自己的果实。站在阳台,可以望见那几只丝瓜从夏日的肥硕到深秋的枯黄,看着丝瓜这样成长。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其实一切都是时间铸就的。
那个秋日的雨夜,和两三室友,并排坐在阳台上,透过齐密的雨幕,看那闪电不时将如漆般的黑色夜空刺穿。直到后来,实在禁不住风的纠缠,连打数个喷嚏后,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各自回床上躺了。但玻璃门的隔音效果着实不佳,我辗转反侧,大抵是雨水打在大地上的声音急促。想起了水气氤氲的宋朝,赵师秀约友对弈,在水墨烟雨之中,青草地里传来的高高低低的蛙声,友人还没有来,时间一晃就过了午夜,手执棋子转向桌面,等着客人,只看到灯芯,过一会儿,就落下一截……也莫不如此般孤寂的夜晚,只恐怕同室的兄弟,在多情的雨声里,也睡不着吧。
住进宿舍的学生一届一届不断,不变的是宿舍里上演了的那些故事。一群穿着裤衩的男生一起趴在冰凉的栏杆上,仰望北斗七星,直到黎明。冬天,熄灯后几颗脑袋聚在一起,几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啃着鸡爪,喝着面汤,我们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很多很多章节,被拉进青春的记忆里,然后成为永不褪色的经典。
很久以后的现在,我还是会记起这些风淡云轻的日子。阳光穿过玉兰树的枝桠斜斜地照射进来,黑板上留下了一块又一块斑驳,随着树枝的摇曳,那些光板也变得光怪陆离。老师的脸隐没在光线的交错中。空气中浮动的粉笔灰,化学给了一个专有名词叫做丁达尔效应。化学老师说这是胶体特有的性质。而我觉得,这是光与尘的曼舞,一次美妙的邂逅。
初一时的自己在每节课上都规规矩矩地听着老师讲课,看着粉笔在黑板上唧唧喳喳的写着。
初二时胆子大了一点,开始在上课的时候嚼糖果,在无聊的课上看《幻城》,在幻想的王的世界里游走。
初三时,迫于时间的压力,开始改邪归正,拼了命弥补前两年晃荡时遗落的知识。
初三,是最忙,也是记忆最深刻的一年。我想那时每个人的课桌上都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King的桌面上那根戴着眼镜的可爱香蕉,“今日惊蛰”的篆刻,还有课桌边上各种形状和图案的挂钩……一张课桌就是一个舞台。
在那个教室里,上了三年课。也曾拥有老俞课上的哄堂大笑,有过 Miss Ding 的妙语连珠,有过安静的瞬间,有过吵闹的时候。透过教室北面的窗户可以毫无阻挡地望见校门,看着相聚和分别在这里一年又一年地上演。
犹记数学老赵总挂在嘴边的那句马云的名言“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但后天很美好。大多数人死在明天晚上,看不见后天的太阳。”在高考压力下努力学习的今天,想来这句话依旧甚是有味。
我们都是渡河的人,而老师就是那辛勤的摆渡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满鬓映残阳。
钟表可以回到原点,却已不是昨天。
有人曾说,我们是幸运的一届,因为三年里,大雨,洪水,大雪,都被我们遇上了。
江南水乡,湖畔山坳,雨水自然是格外充沛。九月里,迟迟不肯离去的夏季风终于无可奈何地走了,却恰好迎上了那冷气团,雨便开始无休无止地瓢泼。每天早上蹚着水去食堂,再蹚着水到教室上课,晚上还要继续蹚水回寝室。楼道里满是拖鞋趿拉着漫步的欢唱声。撸起裤管,在积水带来的“游泳池”里享受大海般的温顺抚摸。更有甚者,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羽毛球拍,在那知道膝盖深的水里,开打了。为了接住每一个飞来的球,总会有摔倒的时候,屁股和腿便完全浸在“池”里,站起来后,已颇似没脱裤子洗了个澡。
那几天的大雪纷飞。整个操场在一个下午的积淀后变成了洁白的海洋。下课的铃声终于响了。随着追逐的步伐和飞舞的雪花,一长串一长串脚印深深地烙在了雪地里。晚上洗漱后,裹紧被子,打着手电聊天。外面呼啸的猎猎的风震得门窗噔噔地摇晃。
最后,一张张同学录开始像传单一样在你我之间传递。浩在给我的同学录上却只留下了寥寥数字。或许你不喜欢形式上的怀念,因为形影不离,反而在分别的时候无法提笔下下反复的思绪。
班主任捧来一叠厚厚的毕业证书,一本,一本,直到都有了归属。我们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那些有过的争吵,那些亲切的关怀,那些真正的朋友,那些流过的眼泪,那些喜欢过的女孩,那些不知所措的青春岁月,一下子都远离,变成了往事。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我心里有瞬间的失落,空空荡荡,无法平复。
初中三年,留给我很多很多一言难尽的回忆。读过的书,走过的路,听过的歌,释放过的压抑,触碰过的快乐,遗失的美好。一切的一切都已成为繁芜的花朵盛开在我的眼睛里。、
时间的尘埃掩埋了诸多过往。可我还是会想起那时的情景,整个人都被一种叫友谊的光芒炙烤着。烦乱无序的画面浮光掠影般出现在生命里,又将悄然离去。不知道若干年后,想起这三年,会不会因为这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再次黯然神伤?
后记
相聚太短,回忆很长。湖畔三年,一起走过。谨以此文,献给那些平凡而又精彩的日子,惟愿我们的舞台永不落幕。
本文创作于2016年2月21日
今天在第一餐厅玻璃窗看到渐斜的夕阳,想起六年前在白马湖边的食堂里,也是这样的玻璃窗,看着晨曦